我们在初中毕业的时候,为了“失忆”的事情。曾经以当时目击者的身份来长川中学打听情况,接待我们的是原先时空里十年后的校长,他在新的十年里还只是副职,见到我们来访,停下了手里的事情,边招呼我们落座边烧水泡茶。
当时的我们没有坦白“失忆”之事,仅仅聊了十分钟,副校长便有事要忙了。
我们从他那里得知,张若珮老师因过失杀人罪被判有期徒刑四年。
她的丈夫,王和圭,2000年以后依旧在长川中学教物理,如今是教育界的精英,05年就去了上海某研究院,听闻现在已经是个副教授了。
张若珮老师出狱后,两人就离婚了。
世事弄人,曾经的十年里,张若珮是长川中学物理教学组组长,如今的十年,王和圭青云直上,这对夫妻从成就和造诣上看,还蛮般配的。
现在。
我们来到了物理教学组办公室。
这里又有个实习女老师,看上去十分年轻,正在值班。宓绾自来熟地和她聊了起来,讲起十年前的那场案件。
“诶?!是这样啊。”这位实习老师听着命案一点儿也不害怕,“上个月老办公室整理的时候,搬来了很多以前的老文档。有位前辈就隐晦的讲过这件事呢!原来如此,原来如此……”
我指了指文档柜,“介意我们去翻翻吗?不会弄乱的。”
“唔……”实习老师犹豫了一会儿,“没关系,请小心一点。”
“十分感谢。”
相较于八十多年的建校历史,2000年的文档还不足以统一到文档室储存。分别在各个教学组自己文档柜里。
整个柜子里基本上放着的都是2000-2010的文档,有部分1995-2000年的。这十年的档案记载的多半是长川中学的衰败史,究其原因,还是政府对这个老学校资源投入不够。
张若珮老师的相关文档,在1995-2000年中,所占比重不少。
她自身的履历从大学毕业以后便非常漂亮,有许多得奖纪录。
张老师并非师范毕业,读的是省城工理学院的理论物理,自考教师证。
1996年入职以后,很快就评到了高级职称,并且自己还做了理论研究,论文发表在非常重要的期刊上,自此一步登天,后来发表了物理学教育论文,虽然两个领域都不顶尖,但可以论得上是一位教育界的物理学者,或者说物理界的教育学家。
此后,档案里有许多研讨会,考察会,外校交流,留念合影里多见张若珮老师的影子。
张若珮老师是长川中学毕业的,这里是她的母校,曾经有省城的教育机构高薪请调她去,被她回绝了。
留下了一句名言记在文档里:
“苟利国家……”,啊反了,是“长川中学是我的母校,是我的根,我是长川人,我不能在长大以后弃根而去。”
如今的十年她没有荣誉,这句话就如同一句笑话,2000年以后她的职业人生就终止了。
似乎张若珮老师刑满后再也没来学校,也没人帮她整理私人物品,文档中有几张私人照片,下写的备注是从她的办公桌上拿出来的。
以前的办公桌是拼接桌,盖上墨绿色的绸布,在布上压一面玻璃,玻璃下可以放照片与文件。
与王先生的合照,下面写着1997年新婚旅行,看起来十分幸福的样子。
大学毕业照,青涩的张若珮老师我们四人合力找了好久才找出来。
看起来如此幸福的婚姻,却因为王先生的外遇而走向终结。
“真的,是我们的错吗……”梅蕊玉在我边上,和我一起翻看着文档,声音有些颤抖。
作为“戏弄”黄一帆的主谋,想必她心理的不安和难受比我还要多吧。
而且,她好像一直都很喜欢张若珮老师。
看完前面的荣誉,到了2000年5月。
这一页没什么信息。
十分疑惑。
张若珮老师在2000年5月以后,就再没什么纪录了。
谷长庚和梅蕊玉站起来整理文件,按原样放回去。而和实习老师相谈甚欢的宓绾也结束了谈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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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看到了一张十几个人的合照。
等会儿,这张合照上有张若珮老师。
合照上除了她,其他人我全都没见过。
我看了看页眉,2000年7月。
等一等。
也不是都没见过。
照片里眼熟的不止张若珮老师一个人。
她身后……这个男人是不是前面的照片也有?
难不成,是我的错觉?
下面的档案的手写备注写着:2000年7月9日自省城A路X号寄来。
2000年,吗?
思忖了一会儿,我拿出了我的N97。
……
“平先生?子渊先生?平子渊先生?!”
啪。
宓绾拍了下我的头。
“走啦,平先生。怎么看完了档案又开始玩手机了?”
我从思考状态中恢复过来,发现刚刚看的文档已经被宓绾收好了。
他们结束了此地的调查,打算上楼再次拜访副校长。
我合上手机,起身跟上。
上行政楼的楼梯,走起来十分凝重。
“结果,什么有用的信息都没查到。”谷长庚说道,“大概是命吧,我们回去十年前,就注定黄一帆是要死的了,说不准我们啥也不做也是这么展开的。”
梅蕊玉没有了曾经的十年后那么干练,说话底气都不够足:“可是,总感觉没这么简单啊。黄一帆有那么厉害吗?死他一人改变世界?”
谷长庚不以为意,“也许就是这样吧……历史挺会开玩笑的。”
宓绾走在我身后,声音极轻微地问道:“平子渊?”
“啊?”
“你刚刚好像在发呆,是不是看到什么了?”
我推了推眼镜,“没什么,但是我想,黄一帆应该还没那个能耐可以一己改变世界。”
敲了敲副校长室的门,谷长庚领着我们进去了。
“啊,又是你们。”副校长有些惊讶,摘下了自己的耳机。
校长,你这点倒是从未改变。
“副校好。”谷长庚微笑着打招呼。
曾经的十年,他经常和校领导打交道,算是熟门熟路了。
“哈哈哈,别叫副校,叫老师就好了,前几天你们辩论赛,我也去看了……”副校长招呼我们坐下,又一次烧水泡茶,说道,“你们四个,还是和以前一样,有超出同龄人的成熟啊,将来一定大有出息的。”
谷长庚赶忙说道,“哪里哪里,老师这样说,我们会骄傲的。”
“哎~别的学生我不敢多夸,你们四个还是很谦虚的,多夸夸也无妨。”副校长开始烧水,坐下来拿出一根烟,又反应过来收了回去,说道:“这回来,又是想了解什么?”
“老师知不知道,张若珮老师如今在哪里?”
副校长想了想,摇了摇头,“刑满后她和王老师就离婚了,本来王老师是打算把房子给她的,但是她好像拒绝了,并且去了省城,她有很多大学同学在那儿,大概是去投靠了吧,也许过得还不错。”
我们沉默无言。
副校长烧开水后洗了一遍茶,“还走不出来呐,谷小友……”
“啊,没有。只是……”谷长庚道,“毕竟,如果不是我玩那个灭火器,也不会……”
“这怪不得你,黄主任的命不好罢了……不说这个了,说说你们吧,我还挺想从你们这儿了解瑞川中学的……”
副校长确实表现出了曾经十年中那位名门学校校长的素养,问了我们很多关于瑞川中学管理的问题,还了解了我们对学校管理的接受度如何,甚至去桌上拿来了长川中学改革方案,问我们感受。
话题渐渐跑远了。
临近结束,我最后问道:“老师,我想问问,十年前,黄一帆老师是什么职务?”
副校长一愣,然后马上反应过来,“十年前,他是借读生管理办公室主任。”
“那,王和圭老师和张若珮老师呢?”
“嘶~我想想,王和圭老师,是高三的年级主任,张若珮老师,就是一个普通的物理老师。”
我微鞠了一躬,“谢谢您。”
我们借来民主党派活动室的钥匙,又一次开门进去。
这里在如今的时空,才刚刚停用一年多而已。
呆了一会儿,大家沉默无言,看样子逆转时光是没法操作的。
出了学校,坐上了公车,老城人口已不密集,周日这条线路上公车空荡荡的,四人坐到了最后一排。
“怎么回事啊子渊。”梅蕊玉问道,“在副校长室,为啥最后问了那个问题?”
谷长庚有些狐疑,“平子渊,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?”
“没什么,就是了解一下。我是有发现了一些迹象,你们看……”我拿出了手机,打开相册。
当时,我把可疑的照片都拍了下来。
“你们看一下这两张。”
“这是……”宓绾数学不行,但记忆力十分不错,“张老师大学的毕业照……这张是……”
“2000年7月份,有人寄给张老师的,大概是物理组的人私自拆了信件吧,毕竟那时候张老师应该还被警察控制着候审。”
三人认真观察。
将张若珮老师大学毕业照与这张照片进行对比。
“啊!”,宓绾首先发现了异样。
“这个男人,出现了两回啊。”
谷长庚呼了口气,“什么两回啊,前后两张照片都有他,这个人是张若珮老师大学时的恋人吧?”
“诶?为啥?”
“看这个男的站位。合照看不太出来,但是张若珮老师是靠在他身上的。”
“而且,两张都是。”梅蕊玉补充道。
谷长庚扬了扬眉毛,“大概是在省城见到了旧爱,没把持住吧?毕竟丈夫也都是对不起她的。没必要守身如玉,然后找回了当初恋爱的感觉嘻嘻。”
谷长庚,请使用文雅一些的说辞。
“卧槽,这还不够文雅吗?”
我扶了扶额头。
原本十年里那个爱装X的谷长庚哪儿去了……
“等一下,为什么7月份会有人给张若珮寄照片?”梅蕊玉狐疑道。
谷长庚若有所思,拿出了iPhone,说道:“子渊,照片给我看看……”
我把手机递给了他。
“2000年,省教育厅厅长在这张照片里。”谷长庚把两部手机拼起来给我们看。
宓绾看不太懂:“这位……”
谷长庚把N97还给我,然后又打开了搜索引擎:“你们等一等……如果我没猜错的话……果然……”
他又把手机递给我们。
这是一个月前的本省新闻。
这则新闻的标题写着:“本省高考自主命卷回顾”
自从2000年起,我省开始试行高考自主命卷,这一年的理综卷和文综卷,不再使用全国卷,而由省教育厅考试办组织专家、老师共同命卷。
下面的配图是2000年省高考自主命卷小组的合影。
和我照下来的照片一模一样。
高考试卷属于国家机密,怪不得在2000年五月的档案中,没有留下张若珮老师的任何纪录。
十年前家长聚会时说的张若珮老师省城出差归来,原来讲的是这件事。
恐怕家长们也是不知道出差缘由的。
“2000年是本省高考自主命卷的第一年,对命卷老师的管理并不完善。”谷长庚说道,“大概只是签了保密协议,端午节还给命题组成员放了假……”
宓绾玩心大起,说道:“这样看来,事情的起因,好像不止是王和圭老师有外遇这么简单。”
“我们,好像把一条重要的线索丢掉了吧。”我忽然想起了什么。
梅蕊玉坐在我旁边,稍思索了会儿开口道:“3.5英寸软盘。”
“啊!”谷长庚叫出声,“靠,真的差一点就把它忘了。”
“我们的记忆在前面几天被修正,渐渐达到稳定平衡的状态,有许多事情忘了也是很正常的。这也无所谓,我好像隐约猜到,那里面可能是什么东西……”我压了压手,示意谷长庚安静,“毕竟,它本来是给黄一帆的,后来保安脑补成黄一帆的老婆派儿子来取……你觉得,让黄一帆拖着残躯也愿意去拿的,会是什么?”
梅蕊玉问道:“你猜的是什么?”
“2000年,本省高考理综卷。”
公车寂静。
“哈?!”
宓绾蹦了起来。
“别惊讶嘛。”我两手一摊,“只是猜测。”
“子渊可能猜得没错。” 谷长庚思忖了一会儿说道,“虽然黄一帆被我们骗了,但能让黄一帆那么坚持的东西,确实有可能是2000年的高考卷。”
宓绾频率非常快地眨着眼镜,问道:“为什么?”
“你知道借读生吗?”谷长庚自问自答,“一般而言,进入长川中学,中考成绩需要达到长川中学划定的分数线,同时还需要有长川本地户口。”
谷长庚继续科普,“倘若长川中学高考成绩特别好,重点率很高,就会吸引其他地方的家长通过借读的手段让孩子进入长川中学。学籍在原地,在长川中学读书。这很常见。原本的十年里,黄一帆靠着操办借读生的权限大发横财……”
说到这,谷长庚顿了顿,“据我了解,最多的一次,有家长为了送孩子进长中,出手就是一百二十万,不过,当时的长川中学,已经是全省前十的著名学府。还有……”
“好好,科普结束。”我打断道,“所以黄一帆准备拿的是高考卷,而张若珮老师2000在出高考卷……”
“对。”
“等一等……”梅蕊玉说道,“听你的意思,黄一帆拼着蛋碎也要拿到的高考卷,也许是张若珮老师顺出来的么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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